《氧气是你》番外1—肖俊视角
关于“他真的很喜欢你”这件事
—肖俊视角
我与刘扬扬认识的第10年，我一共听过3次“他真的很喜欢你”。第一次是黄冠亨找我解除误会时说的，第二次是酒局上黄旭熙喝嗨了说的，第三次是刘扬扬向我告白的那个圣诞节，他自己说的。
我们都很默契得没有提过“爱”这个字，因为我和刘扬扬对于“爱”的理解有着巨大偏差，他认为爱是坦荡、是明亮、是刚被阳光晒过的被子；而我认为爱是隐忍、是付出、是一不小心会反噬的玫瑰。
爱是痛苦的，我有说错什么吗？不然的话，为什么我们又吵架了，就在刚才，刘扬扬又甩门而走了，真是不可原谅啊不可原谅，他答应我的才没做到呢，说什么再也不吓唬我说走就走了，我看他就是仗着每次我气完就能原谅他，过分消耗我的爱罢了。爱走不走，我才不会像上次那样只知道坐地毯上哭了。
好吧，我承认这次是我做错了，其实每次都是我的错，但这次我大错特错。
刘扬扬对我太包容，虽然我们两个就干坐着打游戏嘴里也忍不住互怼一下，但他从来不会说过分的话，吵着吵着就会主动让我，好像他才是哥哥一样。只有我会逞一时嘴快，有好几次说得他站在那不知所措，急得眼眶都红了。
刘扬扬在德国待过几年，对情人节圣诞节什么的都很重视，可我偏偏是一个连生日都懒得过的人，不是我不愿意和他一起经历这些仪式感，而是我这些年一个人太久了，对于过节真的没那么敏感。更何况，现在和刘扬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感到很快乐，我就不会再把幸福感寄托在某一件特定的事情上了。
那天下午他照常来接我下班，看到我下楼的时候手中空空如也，表情有明显的down下去。当时的我不仅没有发现他的变化，还沉浸在上期电台收视率暴涨的喜悦中，一路上开心地不行，他就安静得开车，时不时敷衍我一句。
“扬扬你怎么了？心情不好嘛？”
“没怎么。”小屁孩闷闷得说了一句。
他骗不到我，我自认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。
我有点难受，因为我遇到开心的事第一个就想到要和他分享，但是他此时回应的态度冷漠得让我陌生，我感觉有一盆冷水倾盆而下。
他在气什么啊？因为我最近忙专栏没时间陪他吗？可是他也有通宵画图不回家的时候啊。
然而这些猜测都在我们走进他定好的西餐厅戛然而止，我看着周围浪漫得有些过分的氛围，还有店门口为了迎合这些氛围而做的装饰，突然明白了：今天情人节。后悔已经来不及了，礼物更是根本就没准备的。
那应该是我们认识以来吃过最尴尬的一顿饭了吧，也是整个餐厅最不像情侣的情侣，他一直低头沉默着，把自己那份牛排切好了给我，再把我的盘子端过去继续切，我不敢主动搭话，怕待会万一没讲好，两个人直接在餐厅吵起来。
回到家之后他走进浴室洗澡，我坐在客厅里焦躁不安，甚至偷偷发信息问黄冠亨，刘扬扬生气了我该怎么哄，黄冠亨过了好久才回我一句：能把刘扬扬都惹生气，肖俊你牛逼。
事实是我不仅没有哄好他，而且没说上几句又吵了起来。也是通过这次吵架我才知道，原来刘扬扬对于我们的感情一直没有安全感，事情的根源就是我的性格太犹豫太敏感，或许是刘扬扬目睹了太多次我一个人也能做好的事和决定，他开始觉得自己不是我的人生第一顺位。而就在今天，我把情人节都忘记了，这就是一切情绪的导火索。
傻瓜，我不是没把你放进第一顺位，而是早就把你融入进生命里了啊，融入生命的人还需要这无聊的排序吗。因为从来没想过分开，因为觉得彼此都是无条件第一啊。
然而这些道理，都是在分开的几天后我才想明白的，当时听到他细数出种种情绪之后，正在气头上的我脑子一热只蹦出了句：“原来你对我有那么多不满，那我们分手啊！”
我是话说出口就当场后悔的人，可是刘扬扬好像当真了，他刚洗完的头发还没干透，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，刘海耷拉在额头前，听到我说这句话猛地抬头，盯着我足足10秒钟，我一开始也不甘示弱和他对视，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把视线移开了，我该看哪里？电视机？水果盘？
还没给我躲开的眼神找到一个聚焦点，刘扬扬就咻的站起来，眼眶红红的，顾不上掀开他遮住眼睛的刘海就说了句：“肖俊你太过分了！”然后走了，我甚至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哭腔，真稀奇，刘扬扬居然会哭吗。
本以为他是和以前一样赌气，没过几天就会老老实实回来，抱着我说“哥哥我们再也不要吵架了”，但是现在是第三天了，我看着手机短信的已读不回和被拒接的来电，无心做任何事情。
刘扬扬到底去哪了。
接到黄冠亨电话的时候我刚给阳台上的盆栽浇完水，他给我说了一个地址就挂断了。我在酒吧门口碰到黄旭熙，看他那架势估计和我一样也是来拎人的，我们心照不宣得对视了一眼，走进去。
“黄旭熙...诶，你怎么来了，你不是去韩国了吗？”黄冠亨比刘扬扬稍微清醒一点，还能自己走路，还认识黄旭熙。
“我不要你管！你不是去韩国了吗！”
“是你自己走，还是我抱你走，自己选。”黄旭熙冷冷得开口，懒得和他废话。
看黄旭熙那样子，我知道黄冠亨摊上大事了，然而再看看旁边醉得不省人事的刘扬扬，我自认为我摊上的事儿更大。
刘扬扬被我接回家了，可是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，他每天早上出去得很早，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差不多都睡着了，有好几次都想主动去缓和关系，看到他冷冰冰的样子，话到嘴边又被我吞回去。
我很无措，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刘扬扬。
这样的关系持续了一周，直到有一天夜里，我半醒之间翻身感觉身边没人，看到门外的客厅灯是亮着的，觉得奇怪便出去，看到刘扬扬弓着身子窝在沙发上，像是在发抖，走近一看，他手捂着肚子，嘴唇苍白，在冒冷汗。
“扬扬，你怎么了？你别吓我啊扬扬......”我跑过去的时候差点没站稳。
“胃......胃痛...”他虚弱的声音传来。
又是折腾的一晚上，慌慌张张把他送医院来，缴费、拿药、做检查、听医嘱。所幸只是肠胃炎，等他打完点滴确定睡着之后，我才有空闲坐在他床边眯一会。
说不内疚是假的，只知道每天给他留的晚餐都没动过，我以为他还在和我置气，在外面吃了才回来，谁知道他根本就没吃。心里又是对他内疚，又是责怪自己。他以前就不爱吃早餐，饮食也不规律，忙起来总是想起一顿吃一顿。
再也不要和刘扬扬吵架了，这代价实在太大了，我心想。
第二天买了早餐回病房，刘扬扬已经醒了，靠坐在床上和查房的护士讲话，见到我进来，他先是一愣，然后看着我，又低下头，短短3秒钟，我从他眼里读出来5种情绪。
“来~吃早餐啦。”不说话。
“今天感觉好点了吗？”点点头，还是不说话。
看着他还没完全回润的脸色，手抠着被子角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我心疼得摸了摸他的头，要不我趁现在道个歉吧。
“扬扬，哥哥错了，你以后就算不开心也不要不吃饭好不好？”
“我吃了...就...偶尔没吃...”看到他终于愿意讲话，我松了一口气。
“我不是故意忘记情人节的，因为那段时间都在忙专栏的事，你也知道...而且，我从来不觉得情人节有什么特别的，因为每天和你在一起我都觉得很开心，所以就没去算着这些特别的日子了。我忘了你这些年一直都待在国外，可能会对这些东西比较在意，没考虑你的感受是我不对，下次我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“其实...我也不是非要过什么情人节不可，是因为和你一起才想......”
“好，那我们现在说清楚啦。我给你补一个情人节礼物，你想要什么？”能哄好小孩我还是有点开心的。
“我想要...我们和好，再也不吵架了。”他抬起眼眸看着我。
好，再也不吵架了。
刘扬扬这脆弱的一眼让我明白，爱给我带来的不是痛苦，不会爱的人才是。
现在我想坦坦荡荡得爱眼前这个男孩，爱他拥有的脾气、个性，将他所有喜欢的音乐风格了解一遍，在闲暇的周末一起窝在沙发里用投影仪看《爱乐之城》，列好清单去超市填满冰箱，听他描述在德国喝过的不同牌子咖啡的区别。
在每一次争吵后更加用力的拥抱，在只有彼此的黑暗世界里相互照耀。
上次去到小时候住的院子，那里已经搬空了，梧桐树也被挖走。
“明天去种树吧。”
刘扬扬一脸不可置信得看着我，甚至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明天是不是植树节，一边查一边说：“你也不用为我做这么大改变，连植树节都要过啊？”
等到了那里他才反应过来。
我们很蠢得跟着网上的步骤给树挖土、埋进去、施肥料，又学着古老台湾偶像剧在上面刻了名字缩写，刻完后看着对方的样子都忍不住傻笑。天啊，爱会让人变得这么庸俗吗？
刘扬扬给我递上一个礼物盒，说本来是情人节打算送的，我打开一看，戒指，瞬间眼眶一热。搞什么，如果那天就送给我的话，至于还折腾这一出吗。
“这算什么啊，我妈妈都从三个男的那里收到这个东西了...”虽然嘴上这么说，我却早就把手递了出去让他给我戴上。
“我只送给你一个，也只会有你一个。”
我想起十年前，第一次见到刘扬扬的时候，也是在这颗梧桐树下。
人类总喜欢给爱定属性，好的、坏的、多的、少的。量化之后就会变得爱计较，好像自己付出了这么多，对方一定要表现得同等，否则那份付出便不值得。而这都是你们平凡人类的爱，我和刘扬扬可不一样，爱错了是深渊，爱对了是救赎，所幸这一生我得到了刘扬扬的救赎。
爱是痛苦的，我愿与你共沉沦。
“他真的很喜欢你”，如果下次还有人对我说这句话，我一定会回复一句“我也是，我也很爱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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