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ercuryDiaries水星日记

丧甜专业户

《疤痕体质》第二章 伯利恒之星

(二)伯利恒之星

   我自认为是一个耐心极强脾气极好的人,学校的后辈遇到问题第一个就向我寻求帮助,排练音乐剧的过程无论老师怎么凶怎么苛刻,我都会悉心接受反省自己,董思成和他的日本男朋友吵架吵得厉害的时候,我还为他们俩写了首歌促成和好,可是我只要一碰到刘扬扬的事就总忍不住发火。昨天我和董思成聊毕业汇演的事回来太晚了忘了他还没吃饭,他直到现在都没好眼色,我今天早上去上课之前想示好来着,好心好意泡杯麦片提醒他吃早餐,他居然因为我先倒牛奶而不是先倒麦片赌气不喝,把头埋进被子里直接不理我。我觉得我现在该去学一下德语,只会一门语言骂人实在太弱了,好吧其实我更想学会德语之后听懂刘扬扬打电话说的是些什么,他每次接电话的时候都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肖德俊日记

 

   刘扬扬睡醒已经是晚上8点半了,房间里空无一人,只听到旁边投影仪的散热孔唰唰得响,电影早就播完了,肖德俊还没回来,可能又和董思成忙这忙那去了。一想到这里,刘扬扬啪得一声按下台灯,仿佛集齐了他此生所有的怨气,坐床上就开始发呆。

   肖德俊一进门就怼上他吃人的眼神。

 “给你发信息说会晚点回了,你自己睡着没看见。”

   刘扬扬愤愤地踩上拖鞋往客厅走,路过肖德俊时还不忘记幼稚得哼一声。肖德俊大概知道什么原因,也没当回事,反倒觉得小孩好玩,还哼着歌去厨房给他煮面。

   刘扬扬嗦了几口面,又把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偷偷瞄坐在自己对面翻书的肖德俊,直到这个动作循环往复第3次,他终于绷不住了。

“你...你和董思成是什么关系啊?”

   肖德俊听到这个问题顿了顿,慢悠悠合上手里的书,然后一本正经得盯着刘扬扬。

“董思成比我大两届,毕业后留在学校任课,因为他马上就要结婚去日本定居了,所以很多事在最近要忙完,我们是很好的朋友,在专业上很有共同语言。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趁现在问完,不要一天天得搞这种东西。”

“没有了吗,那你回答我,你和黄旭熙是什么关系?”

   刘扬扬唰得抬起头,红着眼眶,好像发出每一个声音都费了巨大的力气,刚放在碗边是筷子不小心被碰掉一根,看得肖德俊心脏突突地疼。

“德俊,我...”

   肖德俊问的问题,和刘扬扬问的问题,看似只换了一个主语,实则没有任何相似点,刘扬扬是介意自己和董思成总是走得那么近,耍小孩子脾气,而自己是借由这个问题,想从他嘴里听到更多的答案。

   你和黄旭熙是什么关系?他为什么会来找我让我劝你回去?你又是从哪里而来?

   —劝扬扬回来,如果你不想害了他。

   肖德俊想起下午的时候黄旭熙来学校找到他,郑重其事说下这句话的样子,莫名觉得心里比那碗面还咸。

“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,扬扬。”肖德俊无奈道,起身给他去厨房拿新的筷子。

“黄旭熙是我哥,是除了你以外,唯一对我好的人......”经过刘扬扬身边时,肖德俊的衣服角被他轻轻拽住。

   肖德俊顿了顿,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,当听到刘扬扬用“唯一”这个词时。

   高中学文科时老师说过,无论你看到什么选项,只要它说得很绝对,那么就是错的,因为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。可是刘扬扬就是说得那么绝对,在他的世界里真的只有好与坏,黑与白,纯净澄澈,一尘不染,他将最不可能化为正解的答案说得那么坚定,他用最轻快的语气说出最令人心碎的话语。

   肖德俊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见过怎样的污浊,可他分明有这世界上最干净的眼睛。

“好,快把面吃了吧,明天带你去吃海底捞。”肖德俊摸了摸他圆圆的头顶,犹豫了一下,往厨房走去。

 

   出来玩的刘扬扬像只撒欢的羊蹄子,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兴趣,他和商场门口穿小熊玩偶服的人握手拥抱,还让肖德俊帮他拍照合影,嫌隔壁邻居家的熊孩子太吵了,怂恿肖德俊买超市里打折的消音棉,肖德俊说这东西我不会装啊要装你装,刘扬扬说我装就我装,隔壁那么吵搞得我打游戏连输三轮,哪怕就这样走在公园里,他一路上嘴里都叽叽喳喳说个没停,说来说去话题还不带重复的,吵得肖德俊揉耳朵。

   刘扬扬笑得很开心,肖德俊看到他开心的样子,更开心。

   可是刘扬扬的开心好像是随着太阳的起落而变化的,一天下来他的话越来越少,笑容也渐渐没那么多了,时不时望着某一个地方发呆,又好几次欲言又止。好像哪里怪怪的,总感觉刘扬扬的快乐是来源于巨大悲伤的前兆。

“你坐这等一会,我去给你调料,要干碟是吧?”

“不用了,我自己去。”

   刘扬扬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一大瓶芥末,话也不说就拼了命往碗里面挤。

“诶,挤这么多芥末干嘛呢你,这还能吃吗!你不是要吃清汤的吗?”

“我今天就想吃辣的。”

   肖德俊不明所以,给他一个白眼。

   锅里的东西快空了,刘扬扬也没吃几口,肖德俊给他碗里堆满的小山也没动一下,全程就扒拉那碗芥末。

“怎么不吃啊扬扬?”肖德俊试探性得问了一句,其实他是知道有什么事的。

   刘扬扬没说话,夹起碗里的肥牛丢进挤满芥末的盘子里,眼一闭心一横就往嘴里放,给肖德俊看傻眼了。

   肖德俊眼看着对面的人眼泪哗啦啦得往下掉,止都止不住,他一下慌了神。

“诶,说了让你别放那么多芥末,你看现在辣哭了吧...”

“德俊...”

“好了别哭别哭,我去给你拿瓶饮料,今天破例给你喝可乐好不好?”

“德俊,我可能...我又要走了。”

   刘扬扬的眼泪流得很平静,看着肖德俊说话也很平静,只是有些颤抖的手暴露了他隐忍的悲伤,和第一天捡到他时忍着痛一声不吭的样子如出一辙,不知道的人真的只会以为是被芥末辣哭的。

   肖德俊给他抽纸的手停住了一下,几秒钟便恢复正常,也算是有心理准备吧,看到刘扬扬今天一天的心情起伏他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,是长期的音乐剧表演课让他做到尽量不那么悲喜于色。

“走了,又不是不回来了。”肖德俊拿着纸巾坐到刘扬扬旁边,耐心地慢慢帮他擦眼泪。

“这次可能要走很久...”

“...我上次也以为你会走很久,后来不是很快回来了吗?”

“你为什么都不留我啊?”

“我留,留得住你吗...”

“你也不问我是因为什么事,你什么都不问。”

   ......

   俩人你一句我一句,好似说的并不是离别,而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

从火锅店出来,肖德俊说想去趟洗手间,让刘扬扬在外面等着,中途又接个电话耽误了一会,出来的时候刘扬扬已经没见人影了。

   一个不安的念头在肖德俊的脑子里浮现出来...

“我又要走了...”

“这次要走很久...”

   肖德俊脑子钝痛一下,慌乱得往四周看,在人群中扒开一个又一个人就这这样漫无目的得找,嘴里念念叨叨“扬扬,刘扬扬”。

   你迟早要走,但不可以是今天,你应该和我郑重得告别说再见,而我也要提前做好没有你的准备。

   肖德俊好不容易走到商场一楼,看到一群人围着什么东西,打老远就看到一头晃眼的橙毛,他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,随即取代的是好奇,他走上前去。

“偷老人钱包,你还有没有良心了!我盯你一路了!”

“别动!你越动我抓得越紧,我是练过的我告诉你!”

   肖德俊扶额,这小子,这时候还不忘炫耀一下,生怕谁不知道他打架很厉害似的。

   等商场保安把人抓走,刘扬扬把钱包还给老奶奶,还叮嘱了好多句话,人群才散去。

 

“不是说练过的吗,怎么手腕还受伤了,你练得不到位啊。”肖德俊一边给他贴上创可贴,一边笑他。

“这点伤根本不算伤好吗!是你小题大做非得给我贴这个,你没看到我刚刚抓他的时候有多帅,错过这么精彩的画面实在太可惜了!”

“OMG...”肖德俊摇着头,装作很惋惜的表情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俩人并排坐着,眼前的促销品展柜被搬走了。

“这里现在放展柜,冬天都是放一颗巨大的圣诞树的。”肖德俊没由来得开口。

“圣诞节...我也喜欢圣诞节,德国的圣诞节都放好久的假期,跟这里过年一样。”刘扬扬喃喃道。

“是吗,那德国圣诞节有什么不同吗?”

“不同的话...氛围很浓烈吧,但我其实也好久没回德国啦,更别提圣诞节...对了,你知道吗!圣诞树上最顶端的那颗星星叫伯利恒之星,听说是耶稣出生时头顶上出现的......”

   刘扬扬的眼神一下失望一下欣喜,说到感兴趣的话题时眼神都亮了,小男孩的情绪总是藏不住。

“这样啊,那我更好奇了,以后有机会一起去德国过圣诞节啊,去看圣诞树顶端那颗星星。”肖德俊笑着看着他。

“好啊,一起。”

“你看这。”刘扬扬突然抬起头,指着电梯旁的巨大广告屏,那里正在介绍一个成功人士的一生,屏幕里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,说几句话要带上一个手势,肖德俊认识,这是他们本市最有名四大家族之一的刘家,“我说这是我爸你信吗?”

“但我是私生子。”还没等肖德俊开口,刘扬扬又接着说。

“扬扬...”肖德俊如鲠在喉,他看到刘扬扬这个样子,想着随便说句话安慰一下也好,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。

“诶,你不要这个表情好不好,你看我穿的衣服,多贵!我早就跟你说过吧,我有钱,他给了我超级多钱。”刘扬扬朝他眨了眨眼睛,仿佛说的是晚上吃什么这种轻松的事情一样。

“走吧,不是说想去看桥边的灯吗。”肖德俊站起身,朝他伸了伸手,牵着他一直走一直走。

   刘扬扬就这样被他牵着,他们走出了商场,走过了5条马路,途经数不清多少个的路灯,终于来到了刘扬扬心心念念有灯的那座桥,他们在桥边聊天、喝可乐,拜托路人拍了两张完全没有pose的照片。

“这样看我们俩好像啊。”肖德俊认真选照片。

“咦,谁要跟你像,我比你帅好不好!”刘扬扬没脸没皮得说道。

   俩人你来我往得拌嘴时,第二轮灯光开了。肖德俊侧过头看着把卫衣上的帽子系头上的刘扬扬,他还停留在上一个玩笑的余韵中,时不时哼笑一句。刘扬扬的笑真的很美好,是肖德俊想为他写歌的那种美好,像在月夜下奔跑的孩子,想给他摘星星。

   刘扬扬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,回过头和他对视,眼神相撞了,肖德俊没躲开,反倒直勾勾得对上去,也没什么好躲的,趁着还没走,多看一眼都是赚到。

   只是他紧蹙的眉毛出卖了他。

“不要皱眉,皱眉就更没我帅了。”刘扬扬嘴上继续调皮,手伸过去去抚平肖德俊的眉毛。

   刘扬扬会的语言很多,但他却找不到一个词可以用来形容肖德俊。肖德俊笑得时候是温暖的、和煦的,不笑的时候又是深情的、忧愁的,他天生长着一副多情人应有的眉眼,没有人望进那汪深潭后还能毫无波澜得抽离。

   刘扬扬从自己耳朵上摘下一个耳钉,戴进肖德俊上个月为了演出而扎的耳洞里面。

“这个我戴好多年啦,是一个字母V,现在送给你,以后你要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,摸摸这个耳钉,就想着是我在给你比V啦。”说完还真的比了个V,又顺了顺他的眉毛,“听到没有,不!要!皱!眉!”

   肖德俊摸了一下刚被戴上的耳钉,握住了刘扬扬准备收回的手,不知道哪来的勇气,朝刘扬扬的嘴吻了上去。这个吻完全没有预兆,刘扬扬还被冲力逼迫着往后退了两步,等肖德俊离开他的嘴唇,他才反应过来,一把勾过他的腰,把他压在栏杆上用力得亲,亲到天荒地老,亲到海枯石烂。

   而他们也确实这样做了,这个吻断断续续,从这座桥到回去的出租车上,从公寓的电梯到家里的床上,他们亲吻对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,在这场出于人性本能的情爱中,他们却亲吻得格外认真。

   肖德俊浑身感官都被打开到极致,他沉沉吸了一口气,捧着刘扬扬汗湿的脸,用他此刻沉郁而多情的、带有情欲沙哑的声音说—

   ich vermisse dich.

   刘扬扬愣了神,随之回应得更加用力。

   ich vermisse dich.

   我想你。

   刘扬扬嘴里一直喃喃着的德俊...德俊...肖德俊,最后变成了哥哥...哥哥...他当然不知道肖德俊在哪里偷偷学到的这句德语,世人表达爱意都是最直接的我爱你,而肖德俊说了,我想你。

   因为你要走,所以我想你;

   你还在这里,我就已经开始想你。

 

   刘扬扬被黄旭熙接走的那天风和日丽,他笑得一如既往像那天的太阳,走到楼下时,还一直回头对站在窗边的肖德俊挥手,不知道为什么,肖德俊只从这笑容里看出来破碎感。楼下有一个小女孩正在哭,因为手里的气球被风吹得飘走了,他恍惚间觉得刘扬扬就像那个被风吹走的气球,飘零不定,留不了,抓不住。

   他回到房间,在沙发上躺了好久好久,刘扬扬刚走,他明明已经走了,怎么还到处是他的影子,他给自己戴上的耳钉,他贴上的毫无用处的消音棉,不让他喝可乐他只能喝的柠檬茶,他把瓶子都堆成叠罗汉的形状了。

   哪里都是刘扬扬,哪里都没有刘扬扬。

 

   黄旭熙看着盯着窗外发呆的刘扬扬想说点什么,最后只是叹了口气,把车载电台关掉,想尽量让空气安静下来

“哥,我回去后会不会又挨他的打...”

“你听话就不会挨打啦,知道吗,扬扬,你要听话。”

“哥,你有喜欢过人吗?”刘扬扬跳跃式得话题让黄旭熙有些吃惊,紧了紧握住方向盘的手。

“当然有,一直,很喜欢。”

“那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呢,你又不像我,这辈子都要带着仇恨生活...”

“谁知道呢,或许,我配不上他的温柔吧。”黄旭熙的脑子里浮现出那个温润如玉的蓝发男孩,很久远的记忆了,但是心还是抽痛了好几下,曾几何时,他也是那样依赖得唤那个人哥哥。

“是吧,我们总是可以遇见温柔的人。他也好温柔啊,温柔到我配不上...我们只是这个地方,这个国家,这个地球,这个宇宙,这个银河系里的,一个小东西。”

   刘扬扬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,外面的风模糊了他的眼睛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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